李媚訪談實錄精選
同時可能我們雜志因為在深圳辦,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使命,盡量地把我們雜志所能找到一些國外的東西大量地介紹給大家,因為當時的資訊是非常封閉的,我們看到的東西很少。但是因為深圳離香港很近,所以我們有可能獲得很多的資訊。包括當時在登阮義忠的很多東西,我們當時盜版,還沒正式認識阮義忠之前,我就開始盜版了,用了很多的東西。
但是因為那個時候,我們對世界攝影師完全沒有一個認識,我們中國的攝影和整個世界攝影發展的脈絡、發展的關系。等于我們在1949年之后建立了一個自己的體系,而這個體系實際上是一個非常固化、單一化的東西,完全是屬于意識形態。
當這個意識形態被一種政治集權打碎了之后,比如文革結束了,我們從集權的時代走出來之后,這個時候的人真的是很惶惑的。我們不知道我們要怎么走,甚至我們都對攝影缺乏認識,不知道將來用攝影干什么,將來能做什么,就是攝影是什么,還能做什么,這是我們都不知道的事情。
想起來我們這一代人,侯登科、于德水,我們這些朋友們在一起,我覺得整個攝影史伴隨著我們青春成長的一個年代,就是我們跟攝影一起成長。同時,我們對于社會生活的理解,對于自己生命的理解,我們價值觀的建立,也都是在這樣一個年代一點一點往前走過來的,所以侯登科當時是我們雜志很重要的一個作者。
因為那么一個人,他其實對你的生命和生活的影響是很巨大的,不管他死了還是活著,他一直在那。
所以后來侯登科走了以后,我們大家一起聚會的時候,我說我突然理解什么叫絕望。我們用盡一切辦法,傾其所有,然后你不能叫一個侯登科回來坐在我們中間和我們一起。我那個時候就是這么說的,我終于知道什么叫絕望,那真的是絕處。
現在想起來當然挺遺憾的,我們真的不是稱職的人把他的東西很好地整理,但是我們也就只能做到那樣了,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是有遺憾的,遺憾就遺憾了,沒有什么東西是完美的。該遺憾的就遺憾,該不能回答的東西就不能回答。有些東西是你的,那就留下來,一個人他總該帶一些他的秘密走吧,跟我們每一個人一樣,我們也有屬于我們自己的秘密。